2013年5月10日 星期五

Als das Kind Kind war,…

溫德斯(Wim Wenders)的《Pina》處理得相當好,給人強烈撼動,但不流於煽情,相當精準地觸碰到藝術(舞蹈)的本體問題。如碧娜‧鮑許(Pina Bausch)所說:

「…言語也於事無補,只是喚起了某些東西,舞蹈就是從這裡再度切入。」


碧娜的舞蹈-劇場(Tanztheater),是對現實的「卸甲」:解除武裝。

再也沒有什麼能夠了!

於是,在一種全然失能的「畏縮」中,身體開始動起來,且顯得「偏執」。
這應該是「活著」所能做最後的事,或也是「當初」開始「活著」時,我們就先這樣幹了!

溫德斯在《柏林蒼穹下》(Der Himmel über Berlin,又譯《慾望之翼》)裡所引用,培特‧漢德克(Peter Handke)的詩句,也喚出了類似的問題:

「Als das Kind Kind war,…」(當孩子還是孩子時,…)。

《柏林蒼穹下》劇照

我不想將這理解成「赤子之心」,因為大多時候言語所及的「赤子之心」,都只是某種做作。我們甚至用「保有」這動詞來役使「赤子之心」,好似這是某種精神的「處子」,進而是一種道德的教條。

而由於生命的起始並沒有主動性,終結的死亡亦是;於是生命的起始與終結,我們都是被逼著向這世界做出反應。這是生命的實像,每一刻的生命,都被迫得跟這世界較量。

我們至少得認清這事實吧!

承認「活著」的被動性,是積極的,因為如此我們就沒有資格放棄。但我們卻濫情地看待生命;因為這樣「活著」比較有理由。我們甚至誤解了「自由意志」 (free will),覺得那是種語言的省度。但有沒有可能,「自由意志」只形成一些「動作」,而非語言?「名可名,非常名。」不就是這意思?


碧娜‧鮑許

碧娜那些「偏執-畏縮」的「動作」,是因確認了「無法主動」而起的,但卻也是對「無法主動」的一種表態;一種確實的生命力之執行。我們終究會記起那我們已遺忘的事,那是在瀕臨死亡的時刻,我們向這世界最後一次的「表態」。而它會是個「動作」,而非語言;如同我們第一次跟這世界照面時,所打的「招呼」般,也是 一個「動作」。這是碧娜「為何所動」的緣由。我想是吧?


碧娜‧鮑許舞者:臺灣舞者余采芩

題外話。我喜歡溫德斯在《Pina》裡以旁白的方式,處理「烏帕塔舞蹈劇場」 (Tanztheater Wuppertal)舞者們的「心聲」,這讓我再次想起了《柏林蒼穹下》裡,天使對世人的聆聽。此外,附帶一提。我沒看過這部紀錄片的3D版,但從2D版 裡頭,那些原本困擾我,讓我覺得「費解」的「場景調度」(mise-en-scène)中,我發現那應該是溫德斯因3D而有的部署。換言之,那是溫德斯對 3D影像的一種思索:一種不帶象徵,對3D之於電影本體的一種後設辯證。而那,不是特效。

《柏林蒼穹下》劇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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